王順民
中國文化大學社會福利學系教授
中華民國晴天社會福利協會創會理事長
桃園市愛力社會福利協會創會理事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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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失智為主題和以女性照顧者視角為其主軸的《忘了我記得》Netflix臺劇,近期在臺上線播出,該劇主要是聚焦於失智症及其對家庭的影響,特別是獨生女兒在其照顧父親過程中所要面臨到婚姻和工作之間的角力拉扯,從而揭示性別角色、家庭責任及其社會結構性問題的深層矛盾,然而,這也引發相關的議論批評,認為本劇過於強調傳統的孝道觀念,未能反映出臺灣當前長期照護體系的真實情況。

誠然,劇中描述面對父親失智後的女兒,就其婚姻、家庭、自我等多重角色扮演的人生選擇和生命文本之相互糾結,對此,民團期盼該劇的創作者,能夠放下24孝的枷鎖,藉此推動所謂「零家庭照顧者時代」的目標願景,然而,相與衍生出來的批判性反思,這或許才是考察的針砭所在,而非淪為某種另類道德綁架和情緒勒索的我執框架,這是因為:(一)包括出院準備服務、多元照顧模式選項等背離當前長照運作及其典章制度的戲中劇情,其所要被凸顯的何嘗不是關乎到長照資訊之正確、完整、充分、及時、透明和對稱與否的基本提問,如此一來,從國家機器到民團組織便有進一步思索如何因勢利導且借力使力的變革作為;(二)劇裡所展現跟現實生活脫節的各項景況,指陳出來乃是對於諸如生命權、健康權、工作權、經濟權、教育權、休閒權、休息權、社會參與權、社會保障權等捍衛家照者權利的基本提問和有效執行;(三)劇中編排女主角辭掉工作以返鄉照顧父親,除是履行盡孝道的文化主義外,亦有其復歸於家照者之「個體」、長照家庭運作之「制度」,及其少子女化之家庭變遷之「大環境」的綜融性思辨,況且還進一步牽動到意願、能力和結構性限制的交織難題;以及(四)推動『不離職照顧、不必然自己照顧、家庭不失和』的長照2.0目標,更是要有諸如長期照顧保險化、夥伴化、素養化及其人權化的機制設計變革。

冀此,包括從微視面的戰術到巨視面的戰略、從狹義的生理照護到廣義的長者全人發展,及其所關乎到「理念構面」之在家老化的生死於廝、「政策構面」之親屬責任的毒性壓力、「立法構面」之長照建置的典章制度、「行政構面」之長照布建的四大錢包,以及「服務輸送構面」之長照對策的多元分工模式,在在指陳出來《忘了我記得》臺劇的延伸性思索課題、議題和命題,當比想像之中來得深邃、複雜,特別是諸如“我們能不能再努力一次?我們的問題就是在於,我們都太努力了。”、通常我們愛上一個人的原因,喜歡的,跟最後討厭他的原因,都是同一個。”、“如果真的不行,爸爸會養你的。”、“我從來不覺得我爸爸會變老,但那天我看到他的背影,我忘了,人,都是一瞬間變老的。”、“父母是無法選擇的,但到了我們這個複雜的年紀,朋友總是自己選的吧。只有真正的好朋友可以看出我內心的憂鬱,我們可以肆無忌憚地做自己,做彼此的依靠。”、“人生就是一連串的選擇題,而我選擇我能承受的。”、“有多少人在需要有人在的時候,真的有人在?單身只能怕寂寞,不能怕麻煩。因為沒人有需要為別人的人生負責。”、“要有人照顧,再大都要有人照顧。”、“活著,是身為人最基本的尊嚴,我們學了一輩子、遵循了一輩子。到最後,連要不要、能不能活下去?都只能仰賴另一個人的簽名嗎?”、“既然這場雨暫時不會停,就讓我陪你一起,就像你曾經陪著我。”、“我很害怕你突然就走了,但我更害怕你一直走不了。我很不孝,對不起。”、“我這輩子滿任性的,我不是個好爸爸,我不是個好丈夫,作為朋友我也不特別可靠,什麼工作都做不好。我沒機會做個好兒子,當然我也不是個好情人,但我想,我是個好人吧。”、“我這輩子最怕有遺憾,但也就是怕有遺憾,卻對不起很多人。”、“有些事,你準備得再久,發生的時候,你的難過一點也不會少。”、“你忘記,沒關係,我幫你記得。我不想忘記你,我會一直講,講到我也忘記為止。”等等劇中的催淚金句,藉此彰顯包括從原生家庭到己生家庭,以及從婚姻到工作的生命文本足跡,終究還是『陪伴』一詞所可敘說道盡的人生百味。

最後,扣緊無論是個體範疇或整體層次,當前臺灣地區的超高齡議題現象,已然是一項集體意涵的客觀事實,這也讓長者住院收治期間的照護需求,成為一項尾大不掉的棘手難題,這是因為:看得到的乃是來自於失能或失智、生理狀況、經濟能力、家庭動力等『需求端』及其地點時段、服務費用、機構看護、私人看護、臨時看護、住院天數等「供給端」而來的媒合、輸送和服務效能,但是,接踵於出院後潛藏於背後所牽動到長期照顧的量能與能量,直指出來關乎到長照家庭的動力運作和可能破口,這才是思索住院看護的思索針砭所在,畢竟,包括從預備照顧者、住院照顧者、新手照顧者、夜間照顧者、全職照顧者、資深照顧者、移工照顧者、喘息照顧者、機構照顧者、畢業照顧者到夾心照顧者等照顧歷程,會是從住院看護人才所延展出來的議題真義之處;連帶地,還有社會變遷對於家庭結構改變及其所帶來的衝擊影響,就此而言,迎接少子女化的生育模式趨勢,實有必要讓照顧議題,朝其去性別化和跨性別化之角色扮演的再次思考,如此一來,理當是要超越性別以面對有長照需求的家庭動力,究竟如何得以被有效的守住和協力。准此,從陪伴到結構變革的長照改造工程,方為道為本的癥結之處。

總之,關於『忘了我記得』臺劇的長照議題變遷性思考,除卻性別角色、照顧負荷等現實需求滿足外,亦有進一步擴及到銀光世代、第三人生、橘世代、減法照顧、自立生活、成功老化、樂齡快活、生產性老化、發展性老化、活躍老化、發展性老化、適性老化、孤獨死、極限村落、限界集落、家照者、居照者、主照者、外照者、受照者、鄰照者、共照者、自照者、新住民照顧者、通勤照顧者、移工照顧者、零照者、預備照顧者、住院照顧者、新手照顧者、夜間照顧者、全職照顧者、資深照顧者、移工照顧者、喘息照顧者、機構照顧者、畢業照顧者、夾心照顧者、主動照顧者、被動照顧者、因病制宜、因地制宜、因人制宜、因物制宜、因事制宜、因時制宜、長者動力、家庭動力、系統動力、深井效應、創傷知情、照顧極限、毒性壓力、照顧家暴、照顧殺人、長照悲歌、照顧難民、有人照顧、有專人照顧、有照顧素養的人來照顧、照顧文化、照顧價值等等,所相與堆疊糾葛的長照心智認知圖像,這也讓當代臺灣社會的長照巨石攻頂及其薛西弗斯困境,一直是處於挖東補西的左支右絀處境,而難以自拔。

(本文的撰寫構思取材自聯合新聞網,2025.05.30:「與現實脫節?《忘了我記得》談失智和照顧者心境,長照專家感嘆:還在講24孝」)
(本文並同步刊登在晴天社會福利協會官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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