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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題命名:白牡丹阿嬤
文字說明:
顏阿嬤進來日照中心之前,已經跌倒過好幾次了,還好沒什麼大礙,她的兒媳都是白領階級,為了讓阿嬤可以受到完善的照顧又能兼顧天倫之樂,他們詢問了幾間日間照顧中心之後,最後選擇了我服務的機構。
阿嬤年輕的時候善於女紅,因此,家人幫她開了一家布行讓她發揮所長,阿公走後她把一樓店面租給好朋友做生意,自己則是在店面樓上獨居,一次意外的昏倒,大兒子便把阿嬤接到台北同住。
甫到台北的阿嬤沒有其他親朋好友相伴,白天兒媳與孫子女都上班上學,阿嬤雖然會幫助整理家務,但是,大部份時間阿嬤都是孤單的,單獨出門幾次都有些小狀況,在兒媳勸說下,只好勉強到日照中心來上課。
記得初見面時,阿嬤有點陌生並擔心無法適應,相見歡後,我們一起讀報、體能律動、做手工餅乾及一些畫畫手作的課程,這些活動瞬間為阿嬤枯燥的生活添加無限的色彩,放學前,顏阿嬤更是會牽著我的手說:「老輸(師),哇明仔載會擱來哦(我明天還會來哦)!」。
在日照中心這段日子,阿嬤每天都很開心,她說這裡有老師、同學相伴,又可以運動、唱歌、玩遊戲及學才藝,彌補她兒時無法好好上學的遺憾,她還常說她很有福氣可以遇見我們,阿嬤也打電話回南部跟她眾多親朋好友述說她在台北上課很快樂!
阿嬤的樂觀、惜福與感恩很像我逝去的母親,所以,我很珍惜跟阿嬤這段的師生緣,我們在一起上課的時光總有無盡的笑聲與歌聲,不料,某個假日的清晨,阿嬤因尿急從她家床上跌落,左大腿骨骨折,從此,開始臥床,阿嬤出院後,她堅持兒子要幫她安排住進我們機構的護理之家,房間就在我們日照中心的隔壁,她要我們大家等她痊癒,她會再回來上課的。這段期間,我每天有空就去探望阿嬤,陪她唱歌、聊天,也會捎來同學們的祝福,而阿嬤的身體卻不見起色。
年長者禁不起跌倒的折磨,阿嬤也不例外,她開始有各種的併發症,長時間臥床倒致壓瘡、疼痛、水腫、食慾不佳、感染等,看著阿嬤從滿懷鬥志到日漸沈默的病容,或許,阿嬤人生是快到終點了。
阿嬤跌倒後的日子,也讓我窺見到生命較不堪的一段,從臥床疼痛、包尿布、翻身拍背、鼻餵管管灌、捆綁約束等等,半點都由不得當事人,阿嬤總安靜的承受;有幾次真的受不了了,阿嬤也僅是小小聲的對我說:「老輸(師),我足(真)痛!」我總是輕輕的撫摸著阿嬤,自己卻轉身偷偷的把淚擦掉。
後來,阿嬤病況加劇就醫後,被安排住進安寧病房,當她兒子來日照中心收拾阿嬤的東西並表達對我謝意時,我問阿嬤還多久?他泛紅著眼說就這幾天,我表明想去跟阿嬤說再見,阿嬤的兒子回應我隨時都可以去,因為,我去看阿嬤,她也會很高興。
躺在安寧病房裡的阿嬤,口中已呼出長長的氣,面容很平靜安詳,她的女兒在一旁陪著,我在阿嬤耳畔輕輕地唱著她最愛聽的「白牡丹」,然後跟阿嬤告別,祝福阿嬤一路好走。
不久後,我收到一個禮盒,裡面放了一張卡片,是阿嬤的兒子送的,阿嬤已經離開一段期間了,他很感謝我陪他的母親走完人生最後旅程,望著卡片,我突然有種釋然的感覺,因為,阿嬤不痛了!
我用愛陪顏阿嬤走完人生最後旅程,阿嬤則是以感恩、無憾的心,示範了面對無常生命的睿智態度。
(黃素芳看見晴天)